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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為什麼是我?」當醫生告知我得了肺腺癌,最多只剩下半年壽命時,我一時間簡直難以接受。但這份心慌與失落,不久就煙消雲散。

遇到無法解決的事情時,我總是禱告。面對死亡的預告,我在半個小時左右的禱告後,為自己的罹病,找到了解答:「為什麼不是我?」

上天會給我這麼短的時間,一定是要我趕快做些什麼。明白了這點,我不再慌亂,而開始思考:如果我的人生旅程就要結束,那我要給親近的朋友們留下什麼?

當然,我八十多年一直相信的宗教,是我最寶貴的珍藏,但我不能勉強每個人接受我的信仰。我要給的,是一個所有人都能接受的信念——不管你信什麼宗教,至少我們大家都相信有一個神明,在我們頭上。

這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,是我們人生的基本,也是道德行為的基礎。我們傳統文化強調的是五倫(君臣、父子、夫婦、兄弟、朋友),這是幾千年來農業社會所發展出來的人際關係準則,但現代交通發達、文化傳播頻繁,五倫已不足以規範我們的日常生活。

被稱為台灣科技之父的李國鼎先生,生前曾經提倡過第六倫,也就是從特定人與人之間的規範,擴大到人與社會的層面,講求每個人都要遵守社會規範,以免自私侵害到他人。不過,我認為這還不夠。

不管是五倫還是六倫,都屬於「人對人」的關係,透過互相監督與羈絆,來規範彼此的行為,但也都缺乏能夠約束人心的力量。我們都知道要遵守交通規則或環保法規,不過許多人只要四下無人,便會為了自己方便,偷倒垃圾、排放廢水,把環境都污染了;看到路口沒警察,便把交通規則都丟一邊,闖紅燈、飆車,交通事故也就因此而發生。

如果我們內心不相信有一個更高層的神明在看著我們,這些人與人的規範、社會所訂定的法律,便只能約束可見的表面行為,無法讓人真心遵循。但如果我們明白自己與上天之間的關係,這些規範便會成為我們的血肉,帶領我們向善。這就是我想留給每個人的第七倫,一個關於個人人格修養的自我基準。

五倫或六倫都只是平面,第七倫則是一個由上而下的約束,能夠以一貫之,將五倫六倫加以整合,觸及人心,不論有沒有人看見,只要是不合理的事,就不會去做。如此,不管是人與人之間,還是族群與族群、國與國,都將因為有了這種形而上的引領基礎,行事都能有所依據。
這就是我願留下給大家的相信,也是我生命最後的任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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